賞鯨遊客在馬德拉外海目睹虎鯨獵殺小抹香鯨；這段當地前所未見的掠食場面，令人震撼。
賞鯨船緩緩靠近，一陣異常的動靜引起了乘客注意──海面上瀰漫著一團約24公尺寬的紅褐色液體。不出幾分鐘，一頭虎鯨（orca）猛然地將一頭小型鯨魚拋向半空，深紅色液體從獵物身上噴湧而出。由三頭虎鯨組成的族群之中，有一員隨即把那頭不斷掙扎的鯨魚壓入水下，死死按住，不讓牠浮出水面。
其中一頭虎鯨叼著獵物游向船隻。「然後我看到牠望著我們，那眼神彷彿在說：『嘿，看看我抓到什麼？』」經營賞鯨活動的馬德拉藍色獵遊（Blue Safari Madeira），旗下的海洋生物學家卡蜜拉．亞歷杭德拉．達維拉．帕爾多（Camila Alejandra Dávila Pardo）回憶道：「我壓根沒想到那會是一頭哺乳動物。」
達維拉・帕爾多當時不知道的是，她可能記錄下了虎鯨在馬德拉（Madeira）──這座位於東北大西洋的葡萄牙島嶼──獵捕海洋哺乳動物的第一起已知案例。她近期在《海洋哺乳動物科學》（Marine Mammal Science）期刊上發表了這起攻擊事件的紀錄，並與共同作者指出，該地區找不到任何類似行為的先例。不過，達維拉・帕爾多也表示，這已是全球第四筆虎鯨獵捕小抹香鯨（pygmy sperm whale）的紀錄了。
這次令人印象深刻的目擊紀錄，代表的含義遠比單純的「大場面」來得多。除了替科學家提供了虎鯨複雜掠食行為的全新案例外，也讓人不禁擔憂：這些虎鯨會不會對該地區的瀕危海洋哺乳動物下手？
獨特的防禦絕招
「我第一眼看到這張照片時，心想『天哪，那是血，顏色好深』。」並未參與此次研究的鯨豚保育組織 CIRCE（Conservación, Información y Estudio sobre Cetáceos）海洋生物學家雷諾．德．斯特法尼斯（Renaud de Stephanis）說。
但那不是血。小抹香鯨感到威脅時，會從腸道釋出一種紅色液體來自保。這些紅色腸液就像是烏賊的墨汁一樣，能遮蔽身影，替小抹香鯨爭取逃命的機會。
「但這招對虎鯨顯然不管用。」達維拉．帕爾多說：「虎鯨精密的回聲定位系統，讓小抹香鯨簡直就像被一艘軍用潛艇追蹤。」
小抹香鯨是深潛高手，生活圈也遠離近岸，人類鮮少有機會目睹牠們的蹤跡。
「牠們偏好離岸棲地，通常活動在水深400公尺以上的海域。」鯨豚保育組織（Whale and Dolphin Conservation）活動協調員羅布．洛特（Rob Lott）在電子郵件中寫道：「這些虎鯨身為頂級掠食者，已發展出一套分工合作的覓食策略，能精準鎖定這種深水物種。」
虎鯨每年在馬德拉海域出沒的次數寥寥無幾，科學家對當地族群也所知甚少。雖然過去曾有虎鯨在鄰近的亞述群島（Azores）和加那利群島（Canary Islands）獵捕鯨魚與海豚的紀錄，但能在馬德拉拍下如此罕見畫面，仍讓科學家大感意外。
洛特與德．斯特法尼斯都表示，他們想不到之前有過任何虎鯨在馬德拉獵捕小抹香鯨的紀錄。
揭開神秘掠食者的面紗
那一天稍早，達維拉．帕爾多注意到這三頭虎鯨時，直覺牠們可能要動手了。她對著船上的遊客說：「這些傢伙沒道理逗留這麼久。」
更多線索很快浮現。
達維拉．帕爾多從未聽說領航鯨（pilot whale）和喙鯨（beaked whale）會湊在一起，但就在那天稍早，她卻親眼目睹這兩種鯨魚游在一塊兒。
達維拉．帕爾多表示：「我當時說：『也許這片海域有更大的威脅，喙鯨才會跟領航鯨聚在一塊尋求庇護。』」領航鯨過去曾被觀察到會追逐虎鯨，或許是想嚇跑這群不速之客。沒多久，血腥的狩獵場景隨即上演。
放眼全球，虎鯨可分為幾種截然不同「生態型」（ecotype），在外觀、行為和食性上各有差異。儘管虎鯨大多以魚類為食，但遠洋型虎鯨（offshore killer whale）曾被記錄過會獵捕鯊魚；太平洋西北地區的虎鯨則以獵食海豹等海洋哺乳動物聞名。
如今能有證據證實馬德拉的虎鯨族群也會捕食哺乳動物，德．斯特法尼斯表示：「實在是項令人興奮的發現。」他過去曾聽過理論推測，該地區的虎鯨可能以海洋哺乳動物為食，但這次不僅有憑有據，更發現牠們會攻擊深潛物種，著實出乎意料。
洛特則對另一件事感到訝異：這次的三頭虎鯨，竟然沒有在馬德拉鯨魚博物館（Madeira Whale Museum）和公民科學計畫「快樂鯨」（Happywhale）的照片辨識資料庫中。也就是說，牠們可能是一群「過境型」（transient）的群體。洛特指出：「把這些『神秘虎鯨』納入科學文獻，有助於我們在更宏觀的尺度下，掌握虎鯨的遷移模式。」
如果馬德拉的虎鯨確實以哺乳動物為食，那麼該島極度瀕危──成體不到30頭的地中海僧海豹（Mediterranean monk seal）恐怕也難逃威脅。達維拉・帕爾多不禁擔心：「我們是不是目睹了某個潛在風險？」
為了解答這個問題，以及其他謎團，達維拉・帕爾多表示自己和當地專家需要更多虎鯨行為的觀察資料。透過發表論文，她想向外界傳達一個訊息：「這些是我們的虎鯨，你們有在附近看過牠們嗎？我們需要大家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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