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大學芬博格醫學院的神經學家阿尤什．巴特拉（Ayush Batra）是這項新研究的主持人。他說，即使將疾病嚴重度、患者是否插管或是否有潛在共病症納入考量之後，「依然有徵象顯示，持續有PCR陽性的患者預後比較差」。

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的病毒學家兼免疫學家提摩西．亨利奇（Timothy Henrich）說，巴特拉的研究顯示，如果患者在急性感染期間排出病毒的時間較長，COVID-19的預後可能就會較嚴重。他並未參與這項新研究。不過，該研究並沒有調查這種持續存在的病毒是不是COVID長期症狀的直接元凶。

史丹佛醫療中心的醫生琳達．耿（Linda Geng）說：「現在有許多關於COVID長期症狀成因的主流假說，包括病毒持續存在的現象，而且可能有好幾種作用路徑，或許任何患者都會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她在新開幕的COVID-19急性後期症候群門診擔任共同主任，該門診正在治療COVID長期症狀患者。

持續存在的病毒導致較差的COVID-19預後

巴特拉與他的團隊觀察到，有些返回醫院的患者在確診首次感染的四或五週後，依然檢測為冠狀病毒陽性，因此他們開始研究持續存在的冠狀病毒感染。

該團隊在新研究中分析了西北大學醫學院醫療體系在2020年3月至8月之間的2518名COVID-19住院患者。他們著重在PCR檢驗，將其視為黃金標準，因為這種檢驗會偵測病毒的遺傳物質，所以敏感度很高，回到偽陰性的機率也較低。

該團隊發現，42%的患者在首次確診後，會持續兩週以上都檢測出PCR陽性。而在超過90天後，持續排出病毒的患者有12%依然檢測為陽性；有一名患者在最初感染後的第269天仍檢測出陽性。

先前規模較小的研究早已發現病毒持續存在的現象。研究人員發現，即使是沒有明顯COVID-19症狀的患者，體內存在SARS-CoV-2的情況也會持續數月以上的時間。在一些免疫功能不全的患者體內，病毒可能會殘留一年之久。在史丹佛一項針對慢性COVID-19感染的試驗中，4%的COVID-19患者在確診後的七個月內持續從糞便排出病毒RNA。然而，巴特拉的研究顯示，愈來愈多患者清除病毒的時間比先前以為的更長。

任職於麻省總醫院、哈佛醫學院、塔夫茲大學的神經科學家麥克．凡艾爾札克（Michael VanElzakker）說：「持續排出病毒RNA，代表體內有某個地方依然是保毒部位。」這種保毒部位被認為能讓病毒持續存在很長時間，而且可以刺激免疫系統異常作用，或許因此導致COVID長期症狀。

巴特拉說：「出於各種原因，有些患者無法清除這種保毒部位，或是他們的免疫系統以某種異常方式做出反應，導致這些被稱為COVID長期症狀的病徵持續存在。」

儘管如此，許多科學家仍然不認為目前有足夠證據將病毒RNA持續存在與COVID長期症狀聯繫在一起。

沉睡的病毒

能在初次感染後長時間藏有SARS-CoV-2的人體組織正在增加。已有研究發現，病毒或其遺傳物質能在初次感染後存在患者的小腸達四個月的時間，還有一名過世的捐贈者從COVID-19康復超過100天，其肺臟內也有病毒的遺傳物質。有一項尚未經過同儕審查的研究也在冠狀病毒感染後175和462天分別於闌尾和乳房組織偵測到病毒。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NIH）有一項同樣尚未接受同儕審查的研究，在多種組織中持續偵測到低濃度的SARS-CoV-2 RNA，即使沒有在血液中偵測到也是如此，且時間超過七個月。

東京大學的病毒學家佐藤佳（Kei Sato）說：「一生中遇到的病毒〔繼續存活在人體組織裡〕並不令人意外。」佐藤的研究確實顯示，人類經常會累積處於休眠形式的病毒，例如EB病毒（Epstein-Barr virus）、水痘帶狀皰疹病毒（varicella zoster virus）（會造成水痘），以及許多皰疹病毒。這些持續存在的病毒通常濃度很低，所以只有大範圍的基因定序才有可能找到它們。

這凸顯出要證明或駁斥SARS-CoV-2持續存在和COVID長期症狀之間的關聯有多複雜。舉例來說，帶狀疱疹能在水痘感染後的數十年才發作，也就是等到免疫下降時，這種潛伏的病毒會重新活化。

同樣地，逗留在體內的SARS-CoV-2也可能導致長期健康問題。亨利奇認為，病毒在體內深處的組織紮根時，可能會使免疫系統轉為失調的發炎狀態。凡艾爾札克說，這種狀態「或許能夠證明為何病毒可以持續存在，甚至與身體進入某種不穩定的休戰狀態」。

儘管如此，將任何逗留的病毒與COVID長期症狀聯繫在一起，仍然需要大量研究。耿說：「我們的理解依然不足以對任何現行的假設機制做出強而有力的結論，但我們正在積極進行研究來回答這些問題。」

清除持續存在的病毒可能治癒COVID長期症狀

耿和亨利奇的團隊都報告過初步病例研究，結果顯示患者接受輝瑞的COVID-19口服抗病毒劑Paxlovid後，能改善COVID長期症狀的病徵。Paxlovid會阻止病毒複製，因此有些專家認為它能清除任何逗留的病毒。但兩人都敦促大家在認定Paxlovid是安全、有效或足量的藥物，並因此是COVID長期症狀的可靠療法之前，應該謹慎行事。

耿說：「關於Paxlovid在治療COVID長期症狀的可能效果，目前有一些有趣的假設，但我們需要進一步的研究和臨床試驗才能做出任何結論。」

美國食品藥物管理局（FDA）警告大家不要以仿單標示外的方式使用Paxlovid，此藥物尚未批准用於COVID長期症狀的治療。該局已經給予Paxlovid緊急使用授權來治療可能演變成重症的輕度到中度COVID-19。患者在檢測出陽性後很快就能開始服用，每天兩次，持續五天。

耿說：「考量〔Paxlovid〕治療的最佳時長來確保持續長時間的效果會是很重要的。」

美國總統拜登已指示美國衛生與公共服務部部長建立一項針對COVID長期症狀的全國行動計畫，而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也啟動一項稱為RECOVER的多年度計畫，以了解、預防、治療與COVID-19有關的長期健康影響。

與此同時，新出現的證據也顯示，疫苗不僅能持續避免重症，還能預防COVID長期症狀的許多病徵。有一項新研究比較150萬名未接種的COVID-19患者和2萬5225名罹患突破性感染的已接種患者，結果發現疫苗能顯著減少感染28天後出現COVID長期症狀的風險。疫苗接種的保護效果甚至在感染後90天變得更強。

「雖然大多數人沒有出現COVID長期症狀，但這確實是一個風險，而且COVID在感染的最初十天後並不會停止。」亨利奇說：「對於沒有嚴肅看待COVID的人來說，這件事可能會改變一生。」

延伸閱讀：中國為什麼要用「鵝警衛」維持COVID清零政策？ / 即使是COVID-19輕症也可能導致你的腦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