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大多數人偏好獨自淋浴而非社交泡澡，將效率置於交流和放鬆之上。不過，儘管淋浴似乎已深深融入我們的生活，但從健康的角度來看，這種沐浴方式不一定比較好。以下是專家回顧洗澡文化的演變，以及演變過程中增加和失去的東西。

數千年的洗澡史

洗澡是生活的重要一環，歷史上的洗澡方式反映出與個人護理和健康有關的理念不斷改變。

在古代，特別是在羅馬帝國內，洗澡幾乎完全是公眾事務。只有最有錢的少數人才擁有私人浴場，其他人則參加集體沐浴的儀式。這種儀式通常在寬敞的浴場建築內舉行，供應項目包括按摩、圖書館，甚至是食物和飲料。

羅馬卡拉卡拉浴場裡裝飾的柱頭（又稱柱冠）上雕有赫克力士的圖像。PHOTOGRAPH BY JAMES L. STANFIELD, NAT GEO IMAGE COLLECTION

廣場浴場位於義大利龐貝的朱比特神廟後方，建造時間可追溯至公元前80年。PHOTOGRAPH BY DAVID HISER, NAT GEO IMAGE COLLECTION

歷史學家維吉尼亞．史密斯（Virginia Smith）說：「有許多藝術畫作顯示，浴場裡會舉行聚會和其他活動，人們也會在浴場內用晚餐。」她著有《清潔：個人衛生與潔淨的歷史》（Clean: A History of Personal Hygiene and Purity）一書。

《乾淨的灰塵：一段未淨化的歷史》（The Dirt on Clean: An Unsanitized History）的作者凱瑟琳．奧申博格（Katherine Ashenburg）表示，對古希臘人而言，洗澡通常是舉行宗教儀式或歡迎賓客之前進行的儀式性自我淨化。傳統日本風格的澡堂原本用於治療和宗教目的，後來成為社交聚會的場所。在過去，俄羅斯桑拿浴（banya）和土耳其浴（hammam）也是社交及宗教活動的重要樞紐。

「以前的人不一定總是將洗澡與清潔聯繫起來。」奧申博格說：「有時他們認為，泡進水中不僅對清潔身體毫無幫助，還會危害健康。」

舉例來說，公共浴場在黑死病流行期間關閉，因為中世紀歐洲人相信，熱水使毛孔舒張，就會讓瘟疫透過皮膚進入體內。

耶魯大學的醫師兼講師詹姆斯．漢布林（James Hamblin）表示，儘管這種觀念不正確，但以前的公共浴場確實存在衛生疑慮。他是《皮膚微生物群：護膚、細菌與肥皂，你所不知道的新科學》（Clean: The New Science of Skin and the Beauty of Doing Less）的作者。「有些關於古代澡堂的紀錄……描述水面上有一層層黏液。」他說：「這表示泡澡會接觸到病原體。」

洗澡新時代

西方世界的大規模集體沐浴最終在20世紀初消失。其中一項主要因素是疾病細菌論（germ theory of disease）的興起。漢布林說：「當時洗澡與清潔之間的關聯變得很緊密。」

自1800年代中期以來，英國的城市開始興建公共浴場和洗衣間，主要供窮人使用。之後，美國很快也發生類似現象，最明顯的是紐約市，當時那裡的水管系統依然相當不普及，且移民人口迅速增長。當所謂的「雨浴」（rain bath，首先供歐洲軍隊和工業員工使用的早期淋浴設備）逐漸發展時，關於公共健康及大眾衛生的新願景也隨之出現。

耗時、奢侈的公共浴場時代結束了。由於雨浴更節省空間、用水、燃料及成本，因而成為大眾偏好的洗澡設備。當大眾的家中開始設置水管系統時，個人浴缸和淋浴設備變得愈來愈普遍，最後成為常態。

多倫多大學密西沙加分校的政治學助理教授娜歐蜜．阿迪夫（Naomi Adiv）認為，這種轉變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美國「興起工業資本主義」。她說：「下午出門去浴場的想法不符合工人生產力的需求。」

法師溫泉長壽館是一間擁有140年歷史的溫泉旅館，位於日本上信越高原國立公園內。PHOTOGRAPH BY GREGOR LENGLER, LAIF/REDUX

公共澡堂確實依然存在於世界各地，包括土耳其、俄國、日本。不過，我們的日常清潔儀式大多降級為個人浴缸和淋浴間──這種變化不一定比較好。

漢布林說：「我們失去了〔洗澡〕的社交作用，這讓很多人失去洗澡的快樂感受。」

淋浴或泡澡，哪個比較好？

從衛生角度來看，很少有研究比較淋浴和泡澡的優劣。亞利桑那大學的社區、環境與政策教授凱莉．雷諾茲（Kelly Reynolds）說，如果水源乾淨，這兩種方式都對個人衛生有效，而且「似乎只是個人選擇的問題」。

對於擔心浸泡在未消毒洗澡水中的人，曼哈頓醫療診所的皮膚科醫師黃艾美（Amy Huang）說：「除非你超級髒……否則不需要擔心。」

漢布林說，皮膚微生物群系與腸道微生物群系非常相似，也含有數千種依賴皮膚健康生存及支持皮膚健康的微生物。如果水太熱、使用的肥皂過多、擦洗太用力，泡澡和淋浴都有可能暫時去除皮膚微生物群系或損傷皮膚。

黃艾美說：「基本上，理想做法是使用溫和的肥皂……不含香精、染劑，最好也不起泡。」她補充說，你甚至不需要擦洗每個部位，只要著重於腋下、生殖器、足部就好，洗頭時則注意清潔頭皮。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的皮膚科副教授卡崔娜．阿布巴拉（Katrina Abuabara）補充說：「使用沐浴球和沐浴巾可能損傷皮膚屏障，用手清洗就足夠了。」

舉例來說，對於罹患濕疹或其他皮膚疾病的人而言，泡澡可能是一種有效的治療方式。黃艾美說：「因為你坐在浴缸裡的時間比淋浴時間長，會讓皮膚變軟，所以你塗抹藥物時……皮膚的吸收效果會更好。」

紐約州和北卡羅納州的身心心理學家賈絲婷．格羅索（Justine Grosso）表示，熱水澡也有促進生心理健康的作用。她說，已有研究顯示，全身泡熱水澡比淋浴更能夠提振憂鬱症患者的心情、改善失眠患者的睡眠，而且對心血管系統有正向作用。

熱水澡對身體的確切作用目前仍在研究中。格羅索補充說：「有些證據指出，熱水澡會透過血管舒張發揮作用，也就是血管會擴張，讓更多氧氣和營養素進入身體周邊組織。」

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奧舍整合保健中心的臨床心理學家艾希莉．梅森（Ashley Mason）說：「重點是溫度。」初步研究顯示，每天至少一次待在桑拿浴、蒸氣室、熱水浴池、沖熱水澡或泡熱水澡可能有益。

漢布林說，整體而言，清潔身體的重點為少即是多。他說，個人衛生產業已經將這種與預防疾病不太相關的行為「醫療化」。他並未忽視肥皂在公共衛生的必要性，但他譴責現代行銷操縱消費者，使他們誤以為洗澡這種日常儀式應該使用昂貴產品。

漢布林說，從醫學立場來看，集體沐浴一直都不是改善健康的方法，但「在社交連結、心理放鬆方面，我不懷疑它有一些效果」。

延伸閱讀：淋浴時總能靈光乍現？原來這背後有科學解釋！ / 沉睡海底340年，英格蘭皇家「派對船」殘骸公諸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