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頭鸚哥魚復育露出曙光

為了挽救瀕危的隆頭鸚哥魚和龍王鯛，經過20多年的努力，在2014年7月終於將這2種最大的珊瑚礁魚類列入台灣野生動物類第2級保育類名錄。經過10年的保護，到了2024年發現隆頭鸚哥魚的族群數量變多了，原本在台灣各海域僅記錄不到30尾，如今在蘭嶼、綠島、墾丁都出現體長不到60公分的多尾個體，偶爾連同成熟大個體都有十多尾群游的情形被潛水者目擊。2024年8月在調查東沙棘冠海星大爆發，並且和志工們忙著幫棘冠海星注射醋酸時，在東沙外環礁西南海域目擊大約80-90尾(圖1)，體長小於60公分的個體，其中只有1尾達1公尺長的成熟個體，以數量來說，這是我這輩子首次目擊到如此壯觀群游的隆頭鸚哥魚群，令人十分振奮，也是復育有成的好消息，謹以此文來分享愛好大自然生態的朋友。

圖1.2024年8月發現東沙外環礁隆頭鸚哥魚(80-90尾)群游

【隆頭鸚哥魚是珊瑚礁海域的上班族】
　　出國潛水觀光在最近三十年來開始盛行，最為潛水者津津樂道的莫過於馬來西亞的國際潛水旅遊天堂西巴丹島，在這個環島周長不到2000公尺的小島邊，有號稱世界最大的隆頭鸚哥魚群(圖2)。

圖2.馬來西亞西巴丹的隆頭鸚哥魚群吸引全世界潛水客慕名前來觀賞。

圖3.隆頭鸚哥魚每天早上有結群覓食珊瑚的習性，有如上班族。

這些好比當地上班族的魚群，每天破曉時分就從棲身處游出(圖3)，整隊之後開始例行性的環島漫游，壯觀的隊伍成為吸引世界各地潛水客到訪的最大賣點。對照海底下衝著餵食活動才和潛水人交朋友的魚族，隆頭鸚哥算是十分孤傲的魚種，即使如西巴丹島每天潛水遊客熙熙攘攘的海域，隆頭鸚哥魚也從來不會纏著潛水人要求餵食(圖4)。牠們成群結隊一路咔吱咔吱地啃食著珊瑚而來，又一路排泄著珊瑚砂而去，彷彿潛水人本來就是海底生物的一員，不是外來的「施主」，不必特別巴結和理會。

圖4.隆頭鸚哥魚群吸引潛水客目光，有如見到超級明星。

隆頭鸚哥的口裂不大(圖5)，並且沒有撕咬型的犬齒，又幾乎是專一性的珊瑚食餌，所以不太會在釣遊活動中上鉤，輕磯釣使用的南極蝦餌對牠雖有一點吸引力，但輕磯釣的裝備通常不是牠的對手；偶然出現的釣獲多是以石鯛為對象的沈底釣友，用螃蟹或海膽等餌料釣上來的。牠在白天隨時都對潛水人保持警戒態度，再加上有如甲冑一般的厚重鱗片不易被漁槍穿透(圖6)，所以被休閒潛水者獵獲的機率也不高。

圖5.在西巴丹島體型碩大的隆頭鸚哥魚並不怕潛水客。

圖6.隆頭鸚哥魚的魚鱗很厚重。

但自從簡單廉價的防水手電筒開賣後，開始掀起夜間潛水熱潮，有夜間群集睡眠習性的隆頭鸚哥魚就常遭行刑式屠殺的厄運，在那個「射魚」幾乎等同潛水活動代名詞的年代，大量的夜間射獵活動，短短幾年間就殺盡了東北角和北海岸的隆頭鸚哥魚群。即使珊瑚礁洞穴特別發達的墾丁、澎湖群島、綠島和蘭嶼，倖存數量也不多。

【隆頭鸚哥魚是珊瑚礁海域的超級明星】
　　隆頭鸚哥魚（Bumphead parrotfish，Bolbometopon muricatum；俗稱：酷頭鸚哥，鸚哥，駝峰大鸚嘴魚）為群聚性魚類，且屬於珊瑚礁大型魚類，廣泛分布於世界各地熱帶與亞熱帶珊瑚礁海域；最大體長可達1.5公尺(圖7)，體重可達75公斤，因為姿態挺拔、泳姿俊美，故為水族館熱愛展示的魚種之一(圖8)。牠們白天時多半在郊區覓食，夜間則躲藏在礁體或岩塊下夜眠。大多數的鸚哥魚都會經歷性轉變(先雌後雄)，體色也會隨著成長而改變，不過隆頭鸚哥魚大尾都是雄性，體色變化不大。惟有在繁殖季節，雄性頭部、腹部和尾呈現白色，雌性不變色。據報導牠們求偶和產卵時會選擇清晨，群游後牠們每次繁殖排精卵至少2尾至5尾一起從水底往淺層衝上激烈擺尾，再一起排精排卵的體外繁殖行為，這是在帛琉當地記錄到1200尾隆頭鸚哥魚集體產卵的現象。

圖7.隆頭鸚哥魚成熟體長約1公尺，最大體長可達1.5公尺。

圖8.在日本沖繩美麗海水族館內的隆頭鸚哥魚體色不如野生體色的自然鮮豔。

牠們主要以活珊瑚為食，但也吃底棲藻類(圖9)，除了可以用強而有力的下顎和融合牙齒咬掉大塊珊瑚(圖10)，甚至可以用牠們的大腦袋撞擊珊瑚，將它們打碎成小塊。James Cook大學的David Bellwood估計，一尾大型隆頭鸚哥魚一年可能吃掉重達5公噸的珊瑚礁，也因此在過程中可以產生了數噸的珊瑚礁砂。

圖9.隆頭鸚哥魚主食活石珊瑚，可是死枝珊瑚上的藻類也很喜歡。

圖10.隆頭鸚哥魚的牙齒十分堅硬，讓牠可以啃食石珊瑚。

隆頭鸚哥魚的四片門齒很大又很奇特，從外觀根本看不出口喙的前面大板牙結構(圖11)，實際上是由千顆的小牙齒分成15排排列而成，切緣的牙齒磨耗或掉落後，由後續的牙齒取代，一生中牙齒不斷成長更新生長，難怪牠們可以成天不停地啃咬珊瑚礁；雖然牠是以石珊瑚為主食，啃食生長快速的枝狀珊瑚類能夠珊瑚的多樣性。

圖11.隆頭鸚哥魚原本十分害羞，但是在西巴丹島卻可以讓潛水客可以近距離觀看。

啃食的珊瑚礁塊經由咽頭齒磨碎，再消化與珊瑚共生的共生藻(蟲黃藻)和藻類。當牠的消化器官消化完藻類後，把珊瑚中的碳酸鈣組織磨碎成為細砂，排出煙霧狀的排泄物即為細砂。所以珊瑚礁海域常見的雪白沙灘，可不要忘記，其中部分美麗的沙灘確實是來自隆頭鸚哥魚和其他種鸚哥魚便便的貢獻。
　在三十多年前，我的妹妹在我家鄉澎湖白沙鄉後寮海灘撿撿通梁文石，也常撿到一些比文石還堅硬的石頭（圖12）給我，我知道它是生物的產物，可是卻不像是魚類或鯨豚的牙齒；我只好拜託朋友問東京大學綜合研究博物館的研究員，他們只能看告訴我可能是某種鸚哥魚的牙齒；後來我在1999年去馬來西亞的西巴丹島看到成群的隆頭鸚哥魚，拍到成魚的口部近照，才知道這就是牠們的門牙，在牠們死去後遺留在海灘的遺跡。我的四伯父是潛水高手，在70年前都是靠潛水打魚維持生活，漁獲物中以鸚哥魚最常見，因為牠們都在晚上一起睡覺時是最容易捕獲；在好天氣時每晚漁獲都超過二百斤，如今澎湖群島幾乎看不到隆頭鸚哥魚，回想過去大海是澎湖的海鮮冰箱，看到這些海灘上的牙齒就知道過去的魚類資源有多麼的豐富。

圖12.在澎湖後寮海灘上可以發現很多隆頭鸚哥魚的牙齒，很像化石。

【持續保護，才能真正復育成功】
　　東沙環礁國家公園是台灣最大的海洋保護區，雖然東沙島沒有居民，卻有大陸漁船不斷入侵，早期的毒電炸的不法漁業行為，造成隆頭鸚哥魚和龍王鯛幾乎快滅絕。這十年來海巡署強力執法和海洋國家公園的經營管理，終於讓我看到牠們幼魚的出現(圖13)，讓復育露出曙光。雖然台灣已將這兩種被公告列入保育類野生動物名錄，為避免老饕客繼續購買食用，未來期盼政府相關單位能積極做好宣導保育工作和有效執法取締違規者；同時也可以像帛琉、澳大利亞、馬爾地夫等國將其列為國寶魚般的對待，成為海洋觀光的金雞母，水晶宮的超級名模(圖14)。牠們也可以成為台灣珊瑚礁生態系復育的指標生物，通過劃設海洋保護區，做好棲地保護工作，才能讓台灣世世代代子孫欣賞這種美麗的海洋生物在海中悠游的倩影，成為海底永遠的超級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