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克爾說：「當我看到相片時，我知道這可能是我所拍過最珍貴的一個畫面之一。不是最美、也不是最藝術，但可能此生再也看不到了。」

每年這個時候是蒙特里灣的賞鯨旺季。當夏季來臨，這些飢餓的巨獸在此駐足大啖鯷魚。魚群也同樣吸引其他掠食者前來，形成一場壯觀的狂歡盛宴。

一般來說，掠食者們會彼此錯開，比如在座頭鯨準備用餐時，海獅通常都會游走。座頭鯨進食的過程稱為「衝刺進食」（lunge-feeding），牠們會朝獵物衝刺並大口吞下，接著透過富有彈性、形如梳子的鯨鬚將海水排出並過濾出魚。

輪流用餐

「你會開始注意到圍繞著餌球的一種模式，」提到餌球這團旋轉的巨大魚群時，德克爾解釋：「鯨魚會先潛入水中，而海獅通常是在不久後［進入餌球］；當海獅從餌球中退出時，鯨魚通常會比牠們晚十到30秒抵達餌球。」

儘管海獅在旁徘徊時，確實偶爾會和鯨魚很接近，甚至近到能推到鯨魚，不過像這種程度的用餐事故很少見。德克爾的目擊事件，引起了不列顛哥倫比亞省省海洋教育和研究學會（Marine Education and Research Society）中，研究座頭鯨進食行為的生物學家克里斯蒂．麥克米蘭（Christie McMillan）的興趣。

「這張相片讓我們大吃一驚。」麥克米蘭說，並指出大多數記錄到的類似例子都和海鳥有關。

「我們同事有一次看到一隻非常幸運的崖海鴉（Uria aalge），從鯨魚張開的大嘴游出來。那是在鯨魚浮上水面張了兩次嘴，好讓這隻鳥離開之後。」麥克米蘭補充。研究團隊也曾看過鯨魚釋放那些不小心吞入嘴的海鷗──不論死活皆有。

其他更大型物種包括鵜鶘、港灣海豹到落單的潛水員，偶爾也會碰上這種近距離意外，但這種情形非常少見。

「我從來沒見過海獅發生這種事，」麥克米蘭說：「甚至聽都沒聽過。」

雖然大家都在猜到底是什麼緣故，導致了這起水下相撞，不過報導說海獅被「狼吞虎嚥吞掉」就太聳動了──任何一方都沒有一點危險。

相安無事

別看座頭鯨的身形驚人，牠們可是不折不扣的濾食者。座頭鯨吞著磷蝦與浮游生物，以及像是沙丁魚、年幼鮭魚或鯡魚之類的小型魚。而對於小型獵物的偏好，也代表著鯨魚的身體不適合吞嚥較大型的動物；在休息時，座頭鯨的喉嚨約莫一個成人拳頭寬，就算食道可以稍微伸縮以容納較大量的食物，直徑最多也不過30到38公分大。

根據阿拉斯加冰河灣（Glacier Bay）與冰海峽角（Icy Strait）的鯨魚糞便分析，連鳥都很少讓自己掉進鯨魚的食道裡，儘管偶爾還是會發生。當這種狀況發生時，鳥會在幾乎未消化的情況下通過鯨魚的消化道，成為麥克米蘭口中的「鳥磚」（bird bricks）。

衝刺進食的鯨魚一旦抵達水面，通常會馬上緊閉嘴巴，好把魚困在口中。不過在這個案例裡，座頭鯨停留在水面，並開啟嘴巴長達十秒，專攻鯨魚的解剖學家喬伊．萊丁堡（Joy Reidenberg）表示，就好像是牠感到「海獅的古怪口感」一樣。

雖然賞鯨團沒能看到在鯨魚誤吞海獅後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海獅可能趁這空檔快速脫逃了。

「我不認為這會造成一隻大型海獅任何困擾，」美國國家海洋及大氣總署加州洋流生態系計畫（California Current Ecosystem Program）的主持人羅伯特．德隆（Robert Delong）說：「牠們是非常強壯的動物。對海獅來說，在鯨魚的嘴裡溜達就好像去座游泳池」

專家同樣認為海獅不可能傷害到鯨魚。座頭鯨的下巴極為強壯，以承受進食時海水翻攪的巨大力道；鯨魚用與嘴巴獨立的呼吸孔呼吸，這些呼吸孔被碎片堵塞的情形也很罕見。

至於鯨魚有如鬃毛般的鯨鬚，這些鯨鬚毛與鯨鬚版由於高含量的角蛋白，兼具彈性與韌性、不易斷裂。就如同我們的指甲般，在它斷裂之前有好一段彎曲空間，即便在海獅181到272公斤的體重下也不例外。不僅如此，鯨鬚還會隨著時間再度生長。

「那天沒有看到任何海獅受傷，所以我們認為牠毫髮無傷的脫逃了。」德克爾說：「大約過了五分鐘後，鯨魚們全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般覓食起來。」

不過德克爾與其他目擊者，或許還要好一陣子才能不當一回事。「我花上數千小時在看座頭鯨進食，但仍不敢相信我能見到這一幕，」德克爾說：「這真是一生絕無僅有的時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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