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項發現源於研究團隊在烏干達基巴萊國家公園（Kibale National Park）針對野生黑猩猩群集（community）──努迦（Ngogo）長達21年的觀察，並透過採集自樹梢的大量黑猩猩尿液樣本所得出的結果。

這項今日發表在《科學》（Science）期刊上的研究資深作者亞利桑那州立大學靈長類動物學家凱文．藍葛格雷伯（Kevin Langergraber）說：「我們要做的呢，就是折下一棵末端有著漂亮『Ｙ』字形的小樹苗，並在上面套上很薄的一層塑膠袋。」

「然後祈禱不要濺出太多東西。」他笑著說。

雖然這副光景聽起來有點搞笑，但研究團隊在分析過年齡在14至67歲之間，66隻雌性努迦黑猩猩的尿液後，發現牠們的賀爾蒙濃度在將近50歲時發生了變化──這正是進入更年期的證明。有趣的是，50歲也是許多人類開始進入更年期的年紀。

藍葛格雷伯與其他靈長類動物研究者長年以來搜腸刮肚，一直想知道為什麼只有人類會「停經」，而我們在演化之路上的近親卻不曾進入更年期。

蘇格蘭聖安德魯斯大學靈長類動物學家凱薩琳．霍拜特（Catherine Hobaiter）表示：「我們終於找到了這塊拼圖，這真的很酷。」霍拜特也在烏干達的布東哥中央森林保護區（Budongo Central Forest Reserve）研究黑猩猩，但並未參與此次研究。

研究更年期的天時地利

說到底，為什麼黑猩猩的更年期這麼晚才被發現呢？一言以蔽之，要在不傷害大型野生動物的條件下，研究牠們體內的機轉實在是太困難了。

除此之外，研究黑猩猩更年期還要面臨牠們相當長壽的問題──尤其是在人工圈養的情況下。此前有一隻暱稱為「小媽媽」的雌黑猩猩，在2017年於佛羅里達一家野生動物園過世時，據信已有七十幾歲。這也就意味著，科學家們手上根本沒有非洲中部、西部許多黑猩猩群體20年內可用的資料。

好在，始於1993年的努迦黑猩猩計畫（Ngogo Chimpanzee Project）持續時間夠長，加上非侵入式的尿液搜集技術，讓科學家對如今的成果充滿信心。

具體來說，研究團隊發現，老年雌性黑猩猩體內的內分泌變化與中年人類女性相同：二者都會經歷雌激素與黃體素的濃度下降，以及濾泡刺激素與黃體生成素的濃度上升。

但藍葛格雷伯也提醒到，努迦黑猩猩族群也可能是黑猩猩中的特例。

這是因為努迦黑猩猩群集生活在「黑猩猩的伊甸園」裡：資源豐富、保護良好的基巴萊國家公園，不僅沒有黑猩猩的天敵──花豹，加上努迦黑猩猩群集位於國家公園的中心地帶，周邊鄰居只有其他黑猩猩，而非可能帶原曾摧毀其他黑猩猩群集的病原體的人類。

但反過來說，研究也可能說的是真相：所有的黑猩猩族群都曾經生活在比當前努迦黑猩猩更繁榮的環境中，直到人類帶給牠們龐大的生存壓力，才導致活到更年期的黑猩猩成為少數。

藍葛格雷伯表示，答案可能就存在這二者之間的某處。

黑猩猩祖母重要嗎？

另一個有趣的問題是：黑猩猩祖母有什麼演化上的好處嗎？

科學家已經在人類身上證實，祖母可以替孫輩帶來額外的照顧與食物；此外在亞洲象、虎鯨身上，科學家也觀察到了「祖母效應」（grandmother effect）。

研究負責人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演化人類學家布萊恩．伍德（Brian Wood）坦言，由於黑猩猩的社會與人類有很大的不同，因此還無法給出明確的答案。

舉例來說，黑猩猩不論雌雄在性關係上都相當開放，並不會形成長期的單一配偶關係。黑猩猩母親會獨立照顧自己的小孩，而當小孩長大成熟後，雌性黑猩猩會離開尋找新的群集加入，雄性黑猩猩則留在原本出生的地方。種種行為舉止都意味著：黑猩猩祖母很可能不會像人類或虎鯨一樣認得自己的孫兒。

「這不代表所有年長雌黑猩猩都無所事事，」伍德強調說：「這些是我們未來要繼續努力的地方。」

在布東哥研究的黑猩猩族群中，霍拜特目睹了年長雌性黑猩猩退出同伴的日常生活競爭。

儘管如此，年長的雌性黑猩猩似乎仍舊德高望重。名為南比（Nambi）的高齡黑猩猩已經在布東哥生活了起碼60年之久，霍拜特就曾目擊牠領導並替群體作出決策的場景。

「牠在森林裡所見過的一切、對季節遞嬗的了解、對森林不同區域的認識，以及與鄰居之間的互動，都成為牠傳承給後代的驚人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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