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髮還在頭上時非常重要，但是當頭髮脫落或剪掉頭髮時，它突然就變成垃圾了。」濱說：「其實頭髮可以轉化成非常寶貴的東西。」

油脂磁鐵

濱是總部位於舊金山的非營利組織Matter of Trust（MoT）的成員。該組織成員在17個國家的60多間中心工作，使用機器將當地美髮沙龍和個人捐贈的頭髮製作成厚達2.5公分、對角長約80公分的方形毯子。然後這些髮毯會用於清理水面浮油。

MoT的共同創辦人麗莎．高迪耶（Lisa Gautier）說，頭髮特別適合這個用途。「這是因為頭髮粗糙的毛鱗外層會讓油附著在上面。」

更具體地說，頭髮含有95%的角蛋白，這種纖維性蛋白會調節疏水性交互作用，按照美國空軍的材料科學家格倫．強森（Glenn Johnson）的說法，就是「油性物質會黏在一起」。強森與MoT合作，協助開發及測試髮毯。

澳洲雪梨科技大學的環境科學家梅根．莫瑞（Megan Murray）說：「頭髮也有很大的表面積。」莫瑞在2018年一項試驗中發現，使用回收人髮製作的吸油介質時，每公克頭髮可將0.84公克的原油吸附到表面上，效果顯著高於聚丙烯（一種常用於清理水面浮油的塑膠）。

MoT的髮毯已用於嚴重漏油事故，包括2010年的深水地平線（Deepwater Horizon）事件和2007年的中遠釜山號（Cosco Busan）事件。今年下半年，濱的團隊將在東京以北大約四小時車程的新潟市運用髮毯，當地的一片廢棄油田仍有超過300座滲漏的油井，那裡曾是日本石油產量最大的地方。

另一方面，美國空軍則使用髮毯清理消防訓練後遭到液態燃料和泡沫汙染的水。

強森說：「除了油性表面活性劑以外，泡沫也會附著在頭髮上。」測試仍在進行中，但他說每年的消防訓練會製造200萬公升的髒水，而以營運規模使用髮毯清理這些髒水的做法已「顯示出潛力」。

回收的頭髮也有更普遍的日常應用方式，例如做為緩衝劑放在排水管周圍，可防止機油汙染暴雨逕流甚至是水體，也可做為生物可降解集油器吸附食用油。舉例來說，濱的髮毯將在下個月舉辦的日本最大戶外音樂活動「富士搖滾音樂祭」中用於過濾廢水。

植物幫手

回收的頭髮也很適合做為肥料和覆蓋物。

加州一間獨立實驗室Creekside Science的保育生態學家史都華．懷斯（Stuart Weiss）說：「頭髮含有大量蛋白質，所以有相對較高的氮含量。」

氮對於植物生長至關重要，在每一根頭髮裡，這種必需營養素的含量約為16%。相較之下，一坨牛糞通常含有0.6%至3%的氮。

懷斯說，頭髮釋放營養素的速度也比等量的商業肥料慢，這對於預防過多氮流入水道十分重要。

2000年代初期進行的一系列實驗證實，未堆肥的頭髮可用於培養香草植物如羅勒、鼠尾草、薄荷；園藝作物如萵苣；以及金盞花、毛地黃和其他觀賞植物。

最近，企業家大衛．丹尼斯（David Denis）的新創公司CutOff Recycle獲得成功，這間公司去年將超過560加侖以人髮製作的液態肥料賣給坦尚尼亞北部的農民。

2020年創立該公司的丹尼斯說，當地農民主要栽種番茄和綠葉蔬菜如菠菜、莧菜，他們的意見回饋一直都很鼓舞人心。

他說：「他們的番茄重量增加了25%，綠葉蔬菜的產量也明顯增加，因為葉子長得更大。」

在地球另一端，智利的亞他加馬沙漠（Atacama Desert）是世界上最乾燥的地方，當地進行的農業實驗也產出深具潛力的相似結果。去年MoT與當地農民合作，研究頭髮是否可協助減少從橄欖、酪梨、檸檬樹蒸發的水分。

MoT的智利地區主任馬提亞．卡雷尼尼（Mattia Carenini）評論這項試驗發現：「如果在土壤表面上使用我們的髮毯，就能省下48%的用水。」

頭髮覆蓋物也有助於增加含氮量、改善土壤健康，並使水果產量提高32%。

種下希望的種子

回收的頭髮也能協助恢復退化的土地和海洋景觀。舉例來說，蘇格蘭的慈善組織Seawilding目前正在嘗試將頭髮做為種植海草的媒介。據估計，英國自1936年起已流失44%的海草床，而海草床是重要的海洋棲地，也是巨大的碳匯。

而在陸地上，可俯瞰舊金山金門大橋的舊金山要塞國家公園中，回收的頭髮已應用於草地。去年懷斯協助MoT在曾是停車場的夯實土壤上種植紫針草（Stipa pulchra）和草甸大麥（Hordeum brachyantherum），並在上面覆蓋頭髮毛氈球。

雖然這項實驗目前仍在進行中，但他說結果「令人讚嘆」。「看著草地時，完全可以分辨出哪個區塊使用頭髮處理過。」平均而言，在頭髮處理過的區塊，原生草的覆蓋率為75%，而在混有稻草的對照區塊，覆蓋率低於10%。

懷斯說：「以高生產力的方式使用頭髮真的很棒。」但他也提醒，仍需要進一步檢測來了解如何擴大實驗規模。

不過，高迪耶堅信，我們的美麗秀髮從頭上剪下來以後，不一定會失去動人光澤。

她說：「對於油汙、土壤、海洋的問題，頭髮就是垂在我們眼前的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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