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賞大白鯊的絕佳景點已成絕唱

當這些鯊魚消失後，研究人員和保育團體將矛頭指向步步逼近的虎鯨與人類。不過，早這些掠食者消失之前、從2000年便開始研究島嶼周邊生態的漢默施拉格團隊，卻觀察到了一些出乎意料的環境變化。

身兼大西洋鯊魚探險公司（Atlantic Shark Expeditions）負責人的漢默施拉格回憶道，在20年前海豹島是「全世界觀賞大白鯊最棒的地方」。但大約從2010年開始，福爾斯灣附近的大白鯊數量便開始下滑；2015年之後更是每況愈下，最後在2018年，這裡的大白鯊完全消失了。

但大白鯊究竟為什麼消失？至今還是個謎。「這群大白鯊離開的原因還沒塵埃落定。」並未參與此次研究的麻州海洋漁業局（Massachusetts Division of Marine Fisheries）鯊魚生物學家葛雷格・史科摩（Greg Skomal）說。

有一派說法認為，是虎鯨的到來讓大白鯊被迫撤退。虎鯨能在幾分鐘內殺死鯊魚，精準掏出鯊魚體內營養豐富的肝臟。

不過漢默施拉格指出，人類可能也難辭其咎：「〔島嶼附近的防鯊網每年會殺死〕約25到30頭大白鯊。」並說明即便數量不多，也足以讓整個族群走向崩潰。因為大白鯊性成熟的年齡很晚──雄性大約在二十多歲，雌性則要到三十多歲才行；而且每次產下的後代也不多，頂多有12隻小鯊魚。

當大白鯊消失後

一般認為，有了鯊魚清除虛弱與生病的動物，海洋生態得以維持健康，食物鏈也才能保持平衡。但要在現實環境中「證明」鯊魚的這些影響力，其實並不容易。

「這類生態變化很難理出個頭緒，因為這需要長期的資料支持才行。」史科摩說。

漢默施拉格的研究團隊在福爾斯灣與當地生態旅遊業者合作，讓他們每年有200天能夠在海上觀察一整天。

這讓該團隊累積出長達20年的資料──涵蓋了大白鯊消失的前、中、後期。

「我們看到完全出乎意料的變化。」漢默施拉格說。

原本居住在好幾公里之外的海藻床中，總是躲著大白鯊的油夷鯊（Broadnose sevengill shark）突然現身，有時候一天可以多達15隻。「從完全沒有到雙位數出沒，真是太震撼了。」漢默施拉格說。

非洲毛皮海獅（Cape fur seal）的族群也增加了；少了大白鯊的威脅，牠們甚至會形成「漂筏」（Rafting）──聚在一起漂浮，就好像一艘船筏一樣；或是去追逐籠中潛水員設置的誘餌。「要是早個幾年，這樣的行為簡直就是在找死。」漢默施拉格說。

鑑於油夷鯊和非洲毛皮海獅原本都是大白鯊的獵物，如今數量增加自然不稀奇。但漢默施拉格的團隊想進一步確認，油夷鯊和非洲毛皮海獅的獵物是否也連帶受到了影響。

無巧不成書，另一位科學家蘿倫・德佛斯（Lauren De Vos）早在2012年，就因為某項研究而安置了水下攝影機紀錄當時魚群的狀況。漢默施拉格的團隊沿用了她的方法（甚至借用了一樣的設備）進行比對，發現非洲毛皮海獅的獵物，如鯷魚、南非竹莢魚，以及油夷鯊的獵物，如貂鯊和帶紋長鬚貓鯊，數量都有所下降。

大白鯊消失、大白鯊的獵物增加，而獵物的獵物接著減少，如此一環扣著一環的變化，說明這一切並不是因為汙染或是人類開發造成的。

「如果是棲地破壞，那所有的物種都會減少。不會出現有些暴增、有些銳減的現象。」漢默施拉格說明，且研究數據也不支持「棲地破壞」的說法。

研究人員之所以能掌握這些食物鏈變化帶來的影響，是因為福爾斯灣的範圍夠小、物種數量也相對較少的緣故。一個生態系的物種愈多，食物鏈的結構就愈複雜，要追蹤箇中某物種消失會造成什麼影響，也更加困難。史科摩認為：「漢默施拉格知道誰吃誰，才有辦法把整張關係圖畫出來。」但若是像緬因灣（Gulf of Maine）這樣擁有上百個物種的廣大區域，想要勾勒出物種之間的關係，可就真的難上加難了

曾經的大白鯊熱門景點

這一連串的連鎖反應，最終可能導致非洲毛皮海獅和油夷鯊面臨食物短缺的情況。那麼，整個生態系會因此崩潰嗎？現在還言之過早。「這是下一個值得關注的問題。」史科摩表示：「毛皮海獅的數量會不會過多？」

時至今日，在海豹島觀賞大白鯊躍出水面捕食獵物的壯觀畫面已成追憶。漢默施拉格感嘆：「你完全想像不出來這兒曾經是大白鯊的熱門景點。」

對漢默施拉格來說，看到整個生態系發生如此劇烈的變化，凸顯出落實鯊魚保育，以及使用非致命防鯊措施來保護海灘遊客安全的重要。

「我們無法左右虎鯨的行為，」漢默施拉格說：「但我們可以停止設置防鯊網，這玩意兒早該淘汰了。」

延伸閱讀：巨齒鯊可能比想像中「苗條」！ / 罕見畫面：活跳跳的黑鮟鱇現身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