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頭有點昏，我覺得我知道那是哪種鯨魚，但希望能有獨立的確認。」新英格蘭水族館的安德森卡博海洋生物研究中心（Anderson Cabot Center for Ocean Life）的科學家歐拉．歐布萊恩（Orla O’Brien）說。當歐布萊恩把影像給同事凱特．萊姆勒（Kate Laemmle）看的時候，她說：「我的天，是灰鯨耶！」

「我們倆都開始暈陶陶，一直跟彼此說，這太瘋狂了。」歐布萊恩回憶。

3月1日看到的這隻灰鯨，很可能是2023年12月在邁阿密記錄到的那隻。PHOTOGRAPH BY ORLA O’BRIEN/NEW ENGLAND AQUARIUM

研究人員的驚訝其來有自；雖說過去大西洋也曾經有很多灰鯨，但牠們在1700年代晚期就已經絕跡，大部分原因是捕鯨業的獵捕。在太平洋沿岸，因為有法律保護而使得鯨魚數量回升，也讓美國在1994年將牠們移出瀕危物種名單。

雖說過去15年來，都有科學家報告在太平洋以外的地區目擊到灰鯨，但大多都發生在地中海和南非外海。

唯一一次在大西洋的目擊事件，發生在2023年12月，有漁民報告說在邁阿密外海看到一隻灰鯨。把這兩次拍到的灰鯨照片比較之後，確定是同一隻鯨魚，看來很健康，也吃得很好。

幾乎立刻就有許多問題浮現。這隻鯨魚──性別還不確定──是怎麼去到那裡的？為什麼離牠在下加利福尼亞和阿拉斯加之間的自然遷徙路線這麼遠？而最重要的可能是：這次目擊，是否預示著灰鯨在缺席了幾世紀之後終於要重返大西洋了？

憂喜參半

第一個問題的答案相對簡單：北極區的海冰融化，讓灰鯨可以利用穿過加拿大連結了北極地區與太平洋的西北航道（Northwest Passage）。

「反正牠們都已經一路往北游到北極區去吃東西了，所以很靠近這些近期才完全無冰、能讓牠們通過的地區。」約書亞．史都華（Joshua Stewart）說，他是俄勒岡州立大學海洋哺乳類研究所的助理教授，並未參與這次的新發現。

但這片新的無冰地景，對這些鯨魚來說終究不是好事，因為牠們的獵物（大多是微小的甲殼類）正因為海水升溫造成的一連串影響而逐漸凋零。

根據美國國家海洋及大氣總署（NOAA）的資料，從2019年開始，因為獵物消失，已經讓生活在太平洋東部的灰鯨死亡了25-50%，活下來的也都很消瘦，史都華猜想：「這一隻灰鯨剛好開始往另一個方向尋找食物。」

讓狀況愈發複雜的是，一旦北極的夏天結束、而灰鯨（體重可達40噸）想要回家，牠們就會發現西北航道已經冰封，結果無處可去。這可能就是2023年秋天發生的事情，迫使這隻現在已經很有名的灰鯨往南游到佛羅里達地區。

「我不覺得這是好事。」雷吉娜．瓜佐（Regina Guazzo）說。她是聖地牙哥的太平洋海軍資訊戰中心（Naval Information Warfare Center Pacific）鯨魚聲學調查計畫的研究人員。

「融冰會影響到鯨魚賴以生存的北極區食物鏈，額外的淡水也可能會擾亂全球海洋的循環模式。這可能會對氣候、溫度和食物供應有非常嚴重的衝擊。」

遙遙返家路

至於這種鯨魚是否會重新在大西洋安頓下來，「幾乎是確定會發生，」史都華說：「但鯨魚會需要大量的嘗試錯誤。」

鯨魚不只需要找到新的食物來源，也必須建立一個繁殖區，而且還要有大到足以繁殖的族群，他說。

「所以我們說的是發生在演化時間尺度的事情，幾百年、甚至幾千年的事。」

為了說明問題，史都華指出了另一個族群，那就是西太平洋的灰鯨，牠們曾經是沿著俄羅斯、韓國、日本和中國遷徙的，但在1970年代就被認為已經滅絕。1990年代，在俄羅斯的庫頁島外海發現了一個小族群，讓人重新燃起族群恢復的希望，但中間這35年來都沒看到什麼變化，牠們的數量也都一直少於100隻。

「這不是我們能即時用雙眼見證的事情，」史都華說：「但能看到這個可能的起點，還是很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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