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從兩種角度詮釋，」羅貝托．里施（Roberto Risch）說，他是巴塞隆納自治大學的考古學家，也是研究共同作者。「你可以說她只是國王的妻子；或你可以說，不對，她自己就是一名政治人物。」

阿加爾（El Argar）文化的墓葬文物顯示，女性在比男孩更年輕的年紀就會被視作成年人——年少至6歲的女孩就伴隨著匕首與工具入葬了，男孩則要到十多歲才會有同樣的陪葬品。有些阿加爾女性的墳墓在幾個世代以後被開啟，以葬入其他男性與女性，這樣不尋常的作法可能意在授與榮耀。且里施與同事們在2020年發表的另一篇研究寫道，阿加爾墓葬中的女性菁英生前食用的肉類比其他女性更多，顯示她們擁有政治實權。

「至於他們的政治權力究竟是什麼，我們並不知道，」他說：「但是這座阿爾莫洛亞遺址的墓葬對（青銅器時代）女性在政治中的角色提出疑問……它質疑了許多既有知識。」

時尚下葬的古代「公主」

被封為「阿爾莫洛亞公主」的這位女性屬於阿加爾文化，該文化依阿爾莫洛亞往南約80公里處的阿加爾（El Argar）考古遺址得名。阿加爾文化興盛於公元前2200至1500年之間的伊比利半島。它的人民開始使用青銅器的時間比周圍部落都早得多；許多人們居住在山頂上的大型聚落，而非孤立的小型農莊：而墓地中出土的器物指向他們的財富與社會地位已然階級化，其中也包含了統治階級。

里施說墓中那名男性可能是一名戰士：他的骨頭磨損情形顯示他經常騎在馬背上，而他的顱骨上有個來自嚴重面部傷害的深深疤痕，可能是戰鬥中留下的舊傷。他將長髮以銀製髮帶向後束起，耳垂上戴著金耳栓，表示他的地位非凡。

這座阿爾莫洛亞的墓葬主要有一男一女，一同葬在宮殿中一間擺著可容納50人長凳的大房間下方。PHOTOGRAPH VIA ARQUEOECOLOGIA SOCIAL MEDITERRÀNIA RESEARCH GROUP, UNIVERSITAT AUTÒNOMA DE BARCELONA

然而同一座墓中稍晚下葬的這名女性有特別耀眼的陪葬品，包含手鐲、耳栓、戒指、銀線卷，還有那枚當考古學家挖出墓穴時依然裝飾著她的頭顱的銀製王冠。王冠和其他六枚在阿加爾富貴女性的墓葬中發現的冠冕款式相符；它們都有著顯眼的碟狀突出，配戴時通常將突出部分朝下以蓋住眉毛與鼻子。

依據該時期美索不達米亞文獻記載的銀價，考古學家估算阿爾莫洛亞女子墓中文物的價值大約等於現在的上萬美元。其他地位崇高的阿加爾女性墓葬同樣展現出豐厚財富，但是男性卻從未有這樣華貴的陪葬品。「這顯示出（女性）在世時在社群政治中扮演非常重要的治理角色。」里施說。

墓葬地點同樣也顯示出這名女子的政治地位。阿加爾社群中許多亡者都葬在建築物下方，而這位女子的墓位在一間其中擺著足以容納50人的長凳的大房間下方，研究人員將這間房間暱稱為「議院（parliament）」。這房間屬於一棟華麗的建築，而這棟建築物可能是西歐大陸已知最古老的宮殿，即統治者在同一地點生活並履行職責的處所，里施說。

阿加爾文化中的女性

阿加爾社群可能由女性統治的概念不只考古學家覺得有道理，歷史學家馬芮娜．洛札諾（Marina Lozano）也認同；洛札諾是位在西班牙塔拉戈納的羅維拉－威爾吉利大學教授，也是加泰隆尼亞人類古生態學與社會演化研究所的研究員，並未參與這項新研究。

學者認為阿爾莫洛亞遺址的這座龐大青銅器時代建築曾經是政治與經濟權力的中心。PHOTOGRAPH COURTESY OF THE ARQUEOECOLOGIA SOCIAL MEDITERRÀNIA RESEARCH GROUP, UNIVERSITAT AUTÒNOMA DE BARCELONA

她說這個概念支持她2020年的研究，內容論定許多阿加爾女性會參與亞麻與羊毛布料的製作——這在整體經濟中是和冶金一樣特別有價值的活動。而這樣的論述能衍生至女性作為統治者的可能性：「阿加爾女性在經濟活動中相當活躍……統治者只是又一個例證，能彰顯女性在該社會中的重要性。」她說。

其他阿加爾文化專家則對新詮釋更加謹慎。「新發現相當可觀……這是一流的考古成就。」人類學家安東尼奧．吉爾曼（Antonio Gilman）說道，他是加州州立大學北嶺分校的榮譽退休教授。

然而他懷疑這座墓葬的耀眼文物是否應該被視作統治者的財富，以及阿爾莫洛亞遺址的建物是否應該被當作宮殿，因其複雜程度遠不及歐洲東部早期青銅器時代的宮殿，例如米諾斯文明（Minoan Civilization）留在克里特島上的克諾索斯（Knossos）宮殿。「不過這些疑問並不影響這些發現非常重要的事實。」他補充道。

延伸閱讀：古埃及人將上百萬隻鳥做成木乃伊。他們哪來這麼多鳥？ / 獨家：聖經博物館裡的「死海古卷」全都是贗品